《投射者職場問答—4:歹路,母湯行》
上周的職場拒絕,果然,經過一番刪修調度,順順地往下on-going了。過去一年的忙和彷彿沒有發生過。真是不能鐵齒硬頸啊,突然很想打通電話給我媽,跟她承認,媽,你說得對,我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。
畢竟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。我完全明白身為投射者,政治正確的作為應該是怎樣的,但多的是管不住自己的時候。所以,對於社群上的投射者心聲,有親臨現場的既視感,很明瞭那種覺得自己應該要出手,真的插手之後被當成「牙給」的心情,典型的有功無賞、弄破要賠,最後公親變事主也是常有的。
關於這個窘題,歹勢,我也還在補考階段,正解從缺。只能以過來人的血淚史,在看似可行的路口綁上黃絲帶,敬告來者,以下這些歹路,不會通,請你母湯行。
Q:可是,我就是想做做看啊,就是不想等,覺得必須做,可以嗎?
A:只要不在意結果如何,為「回到內在權威與策略」設立一個對照組,也是一種選擇。只是,從我懂事起一直實驗到現在,徹頭徹尾苦過許多許多次,現在了解內在權威與策略,是初始的保護傘,免得風吹雨淋久了,再堅強的機體也會故障。現實的更是,年紀越大,承受苦澀的閾限值會直線下滑,我常常覺得被拒絕擊倒之後,再也不想爬起來了。
所以,少一點消磨,會多一些快活,下面這些發起,都是假議題,連開始都不必。
(一) 為了證明「我可以」或「只有我可以」
這個迷思會伴隨著周遭人事的正向強化,而讓你覺得「非你莫屬」。像是,我只能靠你了、這件事情如果沒有你絕對不會成功、你沒問題的這對你來說半片蛋糕而已…等等。以我自己為例,年輕時很容易被這種迷湯沖昏頭,就算覺得很勉強,空白的意志力中心更擔心被看衰,如此勉力硬上,結果並不會GG,因為我不知節制的薦骨通常會搞得石破天驚,最後還變成經典案例。
只是惡性循環也會由此開始,一次又一次,大家會以更高的標準,來看待原本不屬於你職責範圍的事,如何因為你而催逼出極大貢獻。從前我的綽號就是Miss impossible,意思是只要交付我看似山窮水盡的任務,我絕對能殺出血路。表面風光無限,也的確訓練了我的靈敏和迅捷,而身體的苦果,步入中年之後才攤提,從前過度承諾的,身體會加倍反應和需索。
所以,當一個任務伴隨這樣「非你莫屬」的鼓舞,或者你感覺到自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high勁,先不用忙著答應、切忌給出承諾,想想目前的處境和可能的難處,乾脆誠實說出來也無妨,同時間表達理解對方的需求,請讓你回去消化。這一刻的冷靜,非常值得,除了有益健康之外,每次都幫助我釐清一個根本的問題:我是否需要其他人的協助(或需要具備其他的客觀條件),才能完成這個使命?
投射者的能量是有限的,許多事情不是非你不可,更不需要為了證明自己,而把全世界都扛在肩上。
(二) 擔心「這樣好像沒幫上忙」或「覺得對方需要幫忙」
醒醒吧,哪怕有時對方的眼神再誠懇,可能傾聽就是一種最大的幫忙,而並沒有期待或要求你付出行動。也舉個最近的例子,疫情趨穩後,公司在籌備暑期的大型展覽,project leader是我的好朋友,召開了一個會議詢問各方的建議。會後,她特別跑來問我,是否能針對大家要穿的制服給一些想法,我們邊討論材質顏色價格,考量未來的耐穿度和同仁的接受度,邊統合大家七嘴八舌的意見,朋友看起來很苦惱,「唉,我真的很不擅長這個…,你覺得呢Landy?」我當下腦子裡轉了一百圈,迅速想到幾個可以配合的廠商和方案,就快要脫口而出說「不然我請xxx廠商來提案看看」的時候,突然很想測試一下,如果換個做法,結果會怎麼樣?
於是我只給了初步方向,同時用另一隻手掐住自己的大腿,克制直接包攬工程回家的慾望,不到五分鐘,朋友的member已經用電腦找到其他方案,「可能買現成的比較快吧?然後我們再請採購添購配件就好啊!」就這樣獲得在場人員的一致通過。事後,朋友再三感謝我的幫忙,即便我認為自己並沒有幫上忙。
這件事情,重新翻轉了我對於「幫忙」的定義。過去我總以為,實際地替對方解決問題,才叫做「幫忙」。而疏忽了那些問題,不見得是我應該要做的事,過度自攬責任,反而無形加重了團隊的負擔。
當然,也會有開口具體求助的人,現在,我學會向內衡量自己的能量與權威,鼓起勇氣,這麼回答對方,「我可能幫不上忙,但我有一些相關資源,提供給你參考或連繫看看。」
助人為快樂之本,是真理,但起飛前的飛安警語說得更真實,先照顧自己,再救助他人。
(三) 因為「尷尬癌」發作或「刷存在感」所以開了第一槍
雖然我是喉嚨中心有定義的投射者,對於談話間的冷場,容忍度卻是零。長期處於鼓勵主動積極的工作環境,我在任何場合都非常習慣扮演率先發難的角色,第一個發問、第一個緩頰、第一個打槍、第一個總結,除了擔心沒人接球場面會很乾,我也害怕若沒有頭一個出聲,會不會顯得自己失職。在職場上,打破僵局,一直是容易被嘉許的,只是這樣的起手式不適合投射者。
獲得關注,只有一時,接續會有應接不暇的指令,「嗯,妳說得有道理,不然妳研究一下。」、「Great! Why not跟妳的計畫combine在一起,換妳lead。」曾經有team member鼓起勇氣跟我說,他最害怕的就是我這種工頭主管,每次開會回來,都接了一卡車的工程準備發包,我聽了沒有當成是警惕,十分沉迷在當工頭的勞作裡。
這些機會,本質上都令人珍惜,我也曾經從中取得極大的成就和實質的獎勵,但它們未必都是合宜的邀請,貿然承擔之後的體能反噬、以及必須面對的團隊折衝,每每事倍功半,或者波折一圈最後回到原點。
所以,我越來越習慣等一等,沉默就沉默好了,也許只有我會覺得尷尬,大家看起來蠻自在的啊。盡量等到別人詢問,再作回答。在此之前,我會說,「ㄟ,剛剛資訊蠻多的,我需要時間統整一下,先讓其他人分享好嗎?」
洋洋灑灑又寫了這麼多,再度發現自己所有不安於室的發起,無外乎緣於自我輕視、而恐懼衝突。因此,想用《區分的科學》中的一段話作為總結:「所謂的恐懼,往往只是恐懼自己對於衝突的假象而已。當根據內在權威挺身而出時,真正的衝突,會比想像中更輕微,最後的結果,也可能是最好的狀況,因為是正確的衝突。若一直迴避,就只能活在生命的表面。痛苦的另一面,是快樂,而恐懼的另一面,是做自己的自由。」
願我們都能安於做自己,不再外求。